我还以为你就是和我特别契合的人。
大概是看多了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,那句 “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,连同它的怪癖,耍小脾气,忽明忽暗,一千八百种坏毛病。它真讨厌,只有一点好,爱你” 一直让我深信不疑。
作为编辑部里常被称 “Popular Bitch” 的放浪女孩,我却因为深信 soulmate —— 这个堪比玄学的空洞概念,成了大家眼里的痴情人。
可惜,那个被我称之为 soulmate 的人,后来向我证明了,这世上并没有这回事。
才发现,某些被我视若珍宝的人,不过是自己修饰加工后的一个幻象罢了。
不久前的一篇文章里,我提到了一个叫阿旅的人。事实上,我在办公室里提及他的次数,已经多到同事们耳朵起茧了。
我和他,因为一段地铁的缘分而相识。同一站上车,同一站下车,还进了同一家便利店。我们鬼使神差地聊上了天,还留下了联系方式。
线上聊天的过程中,我惊奇地发现,这个意外认识的陌生人,竟然和我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。
喜欢听同样类型的摇滚;讨厌吃鱼,又对日本料理情有独钟;常光顾同一家 livehouse,他还做过那儿的摄影师;朋友圈子没有任何交集,却也能对许多事抱有相同的看法。
认识三年,我们见面的次数寥寥。可是每次的见面,又都是我眼中不同凡响的经历。
比如,一起看上世纪台湾歌手的演唱会,坐在一群中老年观众里,听齐豫和潘越云唱《橄榄树》。
又比如,在某个下午突发奇想,去香港一个网红聚集的公园,坐了整个下午。远处的人们摆出各种诡异的姿势拍照,而我们坐在凉爽的秋风里,感受到这个拥挤小岛的片刻宁静。
我自顾自地将他当成了 soulmate ,因为与他共享的每个时刻,我都像约翰·列侬唱的,“万物在我心中如明镜”,那是一种灵魂的契合与饱满。
然而,找到 soulmate 的概率有多大呢?
前段时间,看的一个短片是这样解释的。一座 80 万人的城市里,筛选出单身异性、年龄相仿、互相看对眼、有共同兴趣等等的人,用这些标准,就能估算出能成为你 soulmate 的人数。
最后得出的结果是,0.53 人,约二分之一个人。
换成常住人口 1350 万的广州,我大概能找到 17 个符合标准的人。
我突然不太确定,阿旅是那微小分数中的分子,还是分母。
去年,阿旅赴日本留学的前一晚,我们一起吃了顿宵夜。他家楼下的糖水店,芋圆干巴巴的,肠粉也黏成了一团。
我们一边吐槽着难吃的糖水,一边聊日本女性对 AV 产业的普遍看法。他说,其实大部分日本女生,都有过拍 AV 挣钱的念头。我仰头大笑。
嘻嘻哈哈聊了一晚上,我打车回家前,才猛然意识到,或许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见面了。
“掰掰啦”,我说,抿着嘴顿了一会儿,还是决定说出来:“抱一个呗。”
他也笑,伸出双臂,和我拥抱了两秒。
那是我和他认识三年来,第一个拥抱。
上车后,我再次向他挥手告别。车窗外,凌晨的萧条景色快速掠过,我坐在里面,没忍住眼泪。
这几年,我和不少男生暧昧过,也恋爱过。只是,无数次相互不理解的时候,我都会想起阿旅。
和他一起,我们不需要纠结今晚吃什么,因为手机地图里都标记上了许多星星,等我们一一尝试。也不需要犹豫看哪部电影,因为院线上口碑最好的片子,我们都心知肚明。
他一定是分子啊,他一定是那种,大多数人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的人。尽管我们没有在一起,但这种微妙又独特的关系,就是我们之间不可言说的灵魂联结。
上周,阿旅回国度假,约我吃早茶时,带上了他的高中同学布达。
实不相瞒,认识这么久,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阿旅的圈子。
布达开着车来,顺路先接了我。在去往阿旅家的路上,他突然说:“这么磨蹭,一定是在和女朋友打越洋电话。”
我没反应过来,愣了一秒,问他:“阿旅谈恋爱了?”
“是啊,在日本认识的台湾女生。他没告诉你吗?” 布达倒是惊讶于我的不知情。
阿旅站在路边上了车,我却还沉浸在他恋爱的噩耗里。
那天的饭,我吃得很扫兴,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夹萝卜糕。阿旅和布达浑然不觉地聊天,一如我曾经和他聊天时的状态。
饭吃完,布达送我们回家。阿旅第二天就要飞回日本,我下车后,他也走下来,主动对我说:“来抱一个抱一个。”
这一次,我很开怀地迎上去,回抱他。但心里一阵酸涩。
原来以为,我们连接上的磁场是独一无二的,我在那一刻才感应到,其实他还有许多有同样磁场的朋友们。
回头想想,或许阿旅从来都只把我当成好友,对布达,对我,以及其他任何好友都是一样的态度。
而我一厢情愿地叫他 soulmate ,也只敢在和朋友提到他时,说“我有个 soulmate ,他是我认识的人里,最特别,最契合的一个。”从未跟阿旅讲过。
王小波和李银河是一对 soulmate 啊,但正因他们的不可多得,我们才如此钦羡他们的爱。
至于我嘛,过分执着于阿旅的“特别”,其实是自己将他装点成了 soulmate 的样子,把巧合当缘分,迷恋着一个自己塑造出来的幻象。
并且很多时候,不止是情感,连陌生人也会让我产生这种幻象。
五羊邨有一家小酒吧,每当有人不开心时,KC 都会带着我们出现在那里,点一杯 IPA 之类的精酿啤酒。
前两天,我们同样坐到了吧台上。一口接着一口下肚子,很快就到了晚上十一点。
快要走的时候,一个站在吧台擦杯子的侍应走了过来,“为什么来了,都不和我喝一杯啊。这么快就走?”是认识已久的老友般的语气。
他像《深夜食堂》里的店长,愿意倾听每个陌生人的故事的样子。我们倍感温暖。
我回应道,“因为你刚刚都没有叫我们啊。” 他又笑着说,“因为我已经微醺了。” 这句话一时让我们哈哈大笑。
可正当我们打算继续喝时,那位侍应转过身,开始和隔壁桌的客人玩桌游了。
很多时候就是这样,面对不同的人,一个小细节就足够让我们对他另眼相待。可下一秒,你就会发现,有时很多所谓“特别”的细节,只是一个对方的常态罢了。
晚上十一点十五分,结完账,我们直接离开了酒吧。
最后
我和阿旅仍保持联络,但他的聊天记录,已经在我得知他恋爱的那天,被我取消了置顶。
而直到今天,我还是会在别人提到 soulmate 这个词时,瞬间沉默。
只是因为,在我眼里,他区别于其他任何朋友或恋人,是如此特别的存在。我才会比失恋还失落。
但我们也必须得明白,这些过客,也不过是平凡世界里偶然相遇的一个人而已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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