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就是你口中的那对很开放的情侣。

from： whatyouneed



编辑按

 
我知道，在很多人看来，这是一种不正确、不合理的生活态度。但这并不应该阻碍你去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。

关于开放式关系，好像有发言权的人不多，身边的例子也很少。

就我而言，只知道萨特和波伏娃，以及《纸牌屋》里的Mr&Mrs. Underwood。

可现在，必然或者偶然地，我成了这个话题的一个当事人。

 


一


“没想到这么早遇见你，我还想再玩几年呢。” 她就这么跟我表白了。

这几乎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表白。没有任何试探，充满了确信和坦诚，好像恋爱已是既定事实。其实这句话，我也想了很久了，只是不敢说。

她是同我在精神上最契合的人，也是我遇到的最好看的女孩。这两者重合的概率，几乎已经是世界末日级的，而她，竟然还爱上了我。

所以，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，这件事情的发生，动摇着我的无神论世界观。

我记不大清楚这个开始的具体细节。总之，本着对“再玩几年”的共同认可，我们口头上约定：“可以和别的人在一起。”

——这应该就是最原始版本的开放式关系了吧？没有规定精神还是肉体，没有探讨性爱分离，甚至都没讲清楚什么叫“在一起”。

只是，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讲，剩下的日子只和这一个人在一起，实在是太不可接受。

这就是事情的开始，发生在大概三年前。

 

 

二

 
最近的某一天，晚上十点钟，刚刚坐上回住处的公车，我收到了她的微信：今天在外面住。

我说，好吧。

这个对话很中性，很有信息量且刻意地中性。如果是一个电影镜头，我能怀着十二万分的敬意回味十二秒。不过作为当事人，我得坦诚，这感觉真他妈不爽。

我们只是在回避着那些有色彩的措辞——她要和她几个情人中的一个过夜，这意为着情和性。

那天我忙得心慌，白天顶着太阳奔波了一天，晚上又处理了一堆文件。坐上公交的时候，碰巧还有座位，我靠着椅背舒了口气。椅背和后背之间，是一件汗湿的衬衫。

那一瞬间，理性所构筑的大堤终于被情绪的洪流冲垮。伤心、委屈、愤怒裹挟着嫉妒一次次地刺痛着我。

无数这样的细节让我想要坦白，在我们的开放式关系里，根本就没有电视剧里描述的那样理性。每天都是新鲜滚烫的情绪。

那为什么还要这样？

因为于我而言，痛苦的情绪不是放弃追寻美好的借口。

其实和大多数人的猜测相反，开放式关系恰恰不在于剥离嫉妒和占有欲这些感情，而在于与之相处。这些情绪是无比正当的，也是鲜活的。

我认为，与其因为嫉妒和占有欲去互相猜疑、限制和消耗，还不如给对方空间。

我不想这么活，也不想别人因我而这么活。

 

 

三

 
还有几天就到我的生日了。

本来生日这东西，如果我是一个人的话，过去就过去了。不过，因为有关心我的人，所以还是要过而不是过去。

所以她早早地就问我生日想怎么过时，我知道，她打算为我庆祝一下。

其实我目前的状态是比较木的，毕业季真的不知道究竟要做些什么才不算虚度。所以我说，“嗯，买些材料回来，我做点好吃的咯。”

她对此不置可否，显然是觉得我对此事的反应过于平淡了。

一如平时很多时刻，她说：“好吧，你开心就好。”

不过，这倒是让生日这件事真正进入到我的意识里了。

我认真地问了问自己，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，我最想怎么过这个生日？一个令我难以开口的结论出现了：

我知道，其实心底里我想去见那个我一直单恋的女生。

于是我问身边那个她：“呃，如果我去找别人过生日你会生气吗？”

“XXX ？”她一下说出了她的名字。

“呃啊，是。”

“嗯，那我资助你吧，算生日礼物。”

嗯，现在还应当补充一个信息。在我们这段关系中，她不但是好看的那个，还是有钱的那个。

“呃，你不会伤心吧？”

“你开心就好。”

坦白讲，我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如此嘲讽的一句话说得如此有道理的。

总之，有人把你的开心放到自己开心的前面，这当然是爱。

所以，开放式关系里，一定一定是有爱的。开放的契约只是一种偶然的形式，感情才是其必然的实质。

在这样的关系里，不可能是没有爱。
四

 
感情上，我们是很不一样的人。

迄今为止，她有，且有过很多个情人，我则没有。

原因是多方面的，最主要的问题可能出在：大家的审美能力都比较正常——她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堆追随者，而少有人觉得我长的帅。这是一种无情的市场规律，很皮。

部分地，是因为她是多情主动型的，我则是长情迟钝型的。

这里面还有一个实际上的男女不平等。

即使知道她有情人，男方也都会接受她。而至于我，作为一名男性，如果对一位异性大讲特讲开放式关系的话，多半会被认为是图谋不轨吧。

结果是，她的情人如流水，我只有一个单恋的女孩，她大概还不知道我喜欢她。几年了，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。

实在不好和她说：“我喜欢你，但我也喜欢别人。”

毕竟，这只是我自己认可的事情。我没权力要求别人也这么想，而如果她不这么想，那我难免会伤害到她。

想来，波伏娃老太太如果活到今天看到我这个样子，应该会抚掌而笑吧。在我们这一代，性权力的天平已然倾斜——终于有女性同胞为她雪耻了。

开放式关系不意味着滥情，说到底，理应是感情选择了关系，而不是关系定义了感情。

很多人都认为，在开放式的关系里，人就会四处寻欢求爱，而我很巧不巧地，正好反驳了这个观点。

 

五

 
最辛辣的问题往往最能够说明问题。

她睡过很多人，我却没有。这引出了曾经几度把我逼疯的另一个问题。

“我输了么？”我好像损失了最宝贵的东西，却又没有得到什么。她情人不断，我却连炮都没约过，好像亏了。

我度过了一段很黑暗抑郁的时期，每每想到她和别人在一起，就有发疯的感觉。

那是一种血液向发梢流动的感觉，而毫无疑问，发梢里可是没有血管。最难过的，是对自己的否定，我真觉得我输了，我没有她有市场。

自卑的男人狭隘和嫉妒起来是真的可怕，那种促狭的气息，即使现在回忆起来，也能让我有窒息的感觉。

过了很久我才想通，问这个问题的不是我，是“习俗”。所谓“习俗”，是我们习以为常的，常常庸俗有时低俗的东西。

在“习俗”下，我下意识地把这种关系看做是一种“获取”乃至交易，且男女是不平等的。男性站在了获取的一方，女性则是被“获取”的。这种“习俗”觉得，男性拥有多名女伴是好的，反过来则是不好的。

隐含的逻辑，其实很荒谬的。在这种逻辑下，男性居然是有要去多睡女人的压力的。

讲真，到什么时候人们才能真正接受女性也是可以去睡男性，去享受呢？

这也是一件错位得过分的事了。

 

六

爱情应不应当是自由的？人可不可能同时爱多个人？这就好像是在问人有没有灵魂一样，是个政治问题。

这个问题，爱过的人各有各的答案。

但我相信的，是杜拉斯的《情人》里面的那句：“我要留住她，那就得放她自由。”

有人把这看作是一种妥协，用自由换关系的延续。

其实不是，因为关系是不值得留的，要说有什么东西是“留住”了，应该是他或她有情时的样子。

自由不致使任何东西减损她，不致使她的生命变得乏味和琐屑，留住她作为情人的最美的样子。

对于我来说，这两样东西，一旦不自由，便死了。

不是说放她自由她才愿意继续和你在一起，而是只有自由，才能让她继续是她。关于这个，波伏娃讲得最好，师太在上，我就不瞎比比了。

“彻底的忠诚常被挂在口中，但很少见人身体力行。当人们约束自己实现彻底的忠诚的时候，他们常认为它伤害了自己 ……

这样的可能总是存在的：其中一方喜新厌旧，那么另外一方就会认为他是被不公正地欺骗了。于是两个自由的人变成了针锋相对的虐待者和被虐待者。”

与其说我处于一段开放式的关系中，不如说，我是开放式的，我是L’amant。

这里面，有痛苦也有美好。

这就是我的样子，我很喜欢。

不过，我喜欢不代表你喜欢，更不代表也适合你。

我不会推荐任何人尝试开放式关系，我只劝你认真对待。

一如我觉得专属关系也是偶然的一样，开放式关系更是偶然的。事实上，是概率很小很小的偶然事件。

爱情、信任、美好才是必然啊，相信这些，你也会找到你的偶然的形式，这样或那样。

至于那些拿开放式当借口胡搞的，老老实实做个渣不好么。